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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九章 .無妄之災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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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奶奶也不大高興,只能拉著丁陡坐下來給他擦擦汗,“你姨家那孩子在學校打架了,現在住院了,對方的小孩也受傷了,你姨說人家家裏有人,要你姨拿錢,要不然就不客氣了。”

他姨哭在店裏哭哭叫叫,丁陡不好意思打擾其他的人,只好扶著丁奶奶坐在門口的陰涼處,道,“姨,家裏沒錢了。”

“小丁啊,那可是你弟啊,這濤濤也住院了,受傷的怎麽還就沒理了啊。”他姨哭的不行,擾的丁陡心煩。

外面熱的厲害,丁陡曬了會兒太陽就覺得頭都暈了,身上出了一層的汗,他這邊按了一上午,都沒來得及歇會兒,現在聽著他姨的哭喊聲也忍不下心煩。

丁陡道,“姨,你別哭了。我沒錢了,你還欠著我五萬,我等著你還。”

他姨哭聲一停,沒想到要錢不成還被人催債了,她一直覺得開店那錢是丁陡給的,沒想到丁陡現在卻說要她還錢。

她看看丁奶奶,又看看丁陡,一屁股坐下來,說,“小丁啊,你真讓姨心寒啊,你弟住院了,你還問姨要錢。姨這店開了也沒多久,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啊。”

丁陡看不見,剛好不用看她撒潑丟人的樣子,只平靜道,“姨,不是我心狠,這錢也是我一個一個給人家按出來的,錢我掙得也不多,你換一個人借吧。”

丁奶奶也說,“你起來吧,別在這兒給小丁丟人了,去看看人家孩子傷那兒了,給人家點錢,這事不就解決了嗎。”

他姨哭喪著臉拉著丁奶奶的手不放,“嬸兒,他那孩子就磕了一下,都沒事。濤濤住院好幾天了,學都上不成。那人家還說要打死我們。要讓他打死,還不如我們自己跳樓啊。”

丁奶奶心驚,這是什麽人吶,也太狠了吧,小孩子打架總有磕磕碰碰,沒出大事那點錢給人家孩子看看病買點還吃的不就行了嗎。

“你報警吧,警察總會解決的。”丁陡皺皺眉,說道。

“不行啊,反正就是不行,小丁,姨求求你,把你爸媽的錢拿出來吧,救救姨一家啊,行嗎。”

丁陡眉宇染上慍怒,掙開女人拽著他的手,“錢你不要想了,我已經還債了,沒了。你要是沒事就趕緊回醫院照顧濤濤吧,要不然就把店賣了。”

他姨見丁陡是狠心不給錢了,眼裏染上痛恨,臉色變得飛快,大聲道,“要不是你姨夫在崖邊擋了一下你爸媽的車,你爸媽說不定連屍體都找不到了,你現在就這麽忘恩負義。

丁陡的心很疼,爸媽出車禍的地方在崖邊,姨夫開車在外側,幾輛車發生碰撞的時候,他姨夫在崖邊差點掉下來,慌忙狂打方向盤朝內側的丁陡爸媽撞去,將車子猛地撞向山壁,把車子堵在山壁之間,導致爸媽的車在其他車子撞過來的時候卻沒有絲毫機會能逃脫活命。

丁陡從來都不敢想,不敢在心裏說假如,假如姨夫沒有撞向爸媽,那爸媽會不會就有機會躲過那幾輛車的撞擊,也許就不會……

他怕自己會恨他們,可是就算再恨,爸媽都不可能回來了。

現在他姨卻說要不是她男人,爸媽的車就掉懸崖了,卻說他忘恩負義。

丁陡被太陽曬得頭昏,他咬牙,道,“滾!你給我滾!”

他姨站起來拍拍衣裳,冷笑著說,“我算是看清楚你是什麽人了,活該!”

活該你瞎。

丁奶奶氣的快步走上去伸手狠狠一巴掌抽上去,動作快的他姨都沒反應過來,老太太氣的眼睛泛紅,“你才是最沒良心的,你壞良心啊。”

他姨邊罵邊走,罵罵咧咧潑婦樣,丁陡拉著丁奶奶,摸摸她的手,安慰,“奶,不值得,別生氣。”

丁奶奶看看自己的手掌,緩口氣,“這一巴掌真是打的太遲了。小丁,你小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時候我就應該打!”

早點是想著親戚,又是小丁的親姨,才能算就算了,早知如此,就應該說一次打一次,真以為他們家好欺負了!

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底線,丁陡底線是說什麽都行,就是不能說爸媽一點不好。

奶奶的底線是誰都不能欺負她孫孫!

丁陡給他奶揉手,一笑,“奶,我聽你這口氣好像沒打夠。”

丁奶奶拿出手絹給丁陡擦汗,是沒打過癮,她一肚子的氣一巴掌根本就不能讓她消氣。

不過連丁奶奶都不相信之後發生的事。

這一天入夜的淩晨三四點,一群人突然闖入丁陡家中,砸門進來,一進來就開始對著家裏的東西就砸,亂七八糟的亂翻,嚇得丁奶奶臉都白了,看著三個漢子滿身酒氣砸電視,砸桌子。

“你們是誰,你們做什麽啊”,丁奶奶嚇得喊叫,看著滿屋狼藉。

一男人說,“老子看你們不順眼,打你們怎麽了!你要是敢報警,看看警察先來還是我先打死你。”

丁陡看不見,根本就擋不住那幾個人,他想攔住發出聲音的男人,卻又聽著奶奶的叫喊聲怕有人欺負奶奶,只能摸索著踉蹌終於抱著了奶奶。

屋裏轟隆巨響,地上滿是是碎玻璃,丁陡摸索著抱住奶奶。

豆子被嚇的喵嗚喵嗚叫,對門的人聽見聲音趕緊出來,卻被人威脅著滾進去,要不然連你們一塊兒打。

丁陡小聲安慰丁奶奶,有人上腳直接踹祖孫倆,丁陡死死抱住奶奶,丁奶奶嚇得老淚縱橫,哭著說,你們別打他啊,別打。

丁陡忍疼摸索著按下手環內裏藏著的隱藏按鈕,幾乎連五分鐘都沒有,就在幾個人砸完屋子打完人準備走的時候,紹耀和徐則輝瘋了一般跑了過來。

播放器帶著的智能手環連著紹耀那頭的手機報警系統,一旦丁陡這邊按下,紹耀會立刻收到消息。

這一天,紹耀無比慶幸自己和徐則輝在公司加班就留在了公司,無比慶幸公司離這裏沒太遠,無比慶幸他趕來了。

看見滿屋的狼藉和恐懼無助的兩個人,紹耀幾乎瞬間燒紅了眼,如火燒雲般熾熱兇猛,三個男人就仗著蠻力,根本就打不過紹耀。

將地上翻倒的電視機狠狠的砸在一人頭上,腦殼當場血流滿面。

卸掉桌子腿一根一根抽在男人的後背上,地上的玻璃渣子紮進整個胸腔,口中吐出血沫。

按住頭磕在墻壁上,一聲比一聲劇烈,腦袋被砸的凹下去,昏死醒不過來。

徐則輝摟著兩個人急忙安撫,丁奶奶臉色發白緊緊抓著丁陡,滿是皺紋的臉上被眼淚打濕,她幾乎奔潰,看著比其他人更加兇狠的紹耀,不停的喃喃,別打了,別打了……

徐則輝焦急大喊,“紹耀!別把人打死!紹耀!”

丁陡看不見,拼命掙開徐則輝的手,摸索著踉蹌沖到屋子中央發生聲音的地方,胡亂的摸索著直到死死抱住紹耀。

“別打死,別打”,丁陡顫抖著,看不見的雙眸染了一層淩亂的霧氣,他聲音嘶啞,緊緊抱住紹耀的腰,按住他的手臂,“別打了,別打死,我不想讓你出事。”

“紹耀,我不想讓你出事,我求求你,紹耀,不打了,不打了,警察要來了。”丁陡努力抱著幾乎瘋狂的紹耀,用力撫摸他的脊背,他的胸膛,確認他沒出事。

別打,打死了會出事的是你,別打。

紹耀瞳孔如火燒雲般熾熱,胸腔哧哧的大口喘氣,松開手轉身將丁陡按入懷裏,狠狠的用力的將丁陡抱住,他真的那一刻,看見時心臟都停止了。

說好會照顧他,會保護他,會不讓他受委屈,可他卻讓他的家毀了,沒能守住他的家,讓他經歷這些。

紹耀啞聲從胸腔中逼出一句話,“對不起……”

他讓他擔驚受怕了,對不起,他沒能來的更早一些。

這一夜,警察救護車接踵而至。

丁陡和丁奶奶根本就想不通到底誰跟他們家過不去,到底誰這麽狠毒。

紹耀給丁奶奶辦了住院手續,醫生檢查出來老人家冠心病發作了,不算嚴重,但是還是要住院在觀察幾天。

丁陡身上沒事,卻還是被紹耀從頭到腳剝光反覆檢查了好幾遍,丁陡摸著紹耀的手,手上被玻璃割出道血口子,紗布纏上了。

他摸著手將紹耀的手掌放在懷裏捂著,紹耀聲音發啞,低聲說,“對不起。”

對不起他沒照顧好他,讓他擔驚受怕,對不起他沒來的及時。

丁陡抓住紹耀抱著,胸口相貼,閉著眼睛,想起來夜裏發生的事,一時間心有餘悸,幸好他們只是砸東西,沒傷人。

丁陡摸索著輕撫他的脖頸,在他側臉淺淺親吻,“不要說對不起,和你無關的。我還要謝謝你,幸好你來了。”

幸好。紹耀閉上眼睛,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幸好,他一直以為他能讓丁陡平安快樂的生活著,希望自己能替他攔下所有的不幸與災難,可是當他看見滿屋狼藉和無助坐在廢墟碎片中的人時,忍不住的,發了瘋著了魔失了理智。

不再去想那些人會不會死,不去想後果是什麽,只能感覺到胸腔裏的無比憤怒和痛恨。

他都舍不得的人啊,丁陡和丁奶奶相依為命賴以生存的家啊。

紹耀狠狠抱一下丁陡,桎梏他的肩膀,將他深深拉入懷中,眸色深沈幽暗。

丁奶奶夜裏需要輸藥水,紹耀就陪著丁陡坐了一夜,直到天邊蒙蒙亮時,徐則輝輕手輕腳走進來臉色沈重。

他小聲和紹耀說了幾句話,紹耀淡淡的嗯,將丁陡小心的放在旁邊的空床上蓋好薄被,看著連睡覺也不安穩眉頭緊蹙的人,紹耀低聲道,“等他醒了讓醫生給他輸一瓶葡萄糖。”

也是嚇著了吧,否則不會好不容易睡著了卻也極其不安穩。

紹耀轉身欲走,徐則輝攔住他,輕聲說,“警察在外面。哥,沒事,我給律師打過電話了。就是可能麻煩點。”

紹耀點點頭,笑了下,“我清楚。去公司請幾天假吧,在醫院照顧他們。”

徐則輝臉色沈重的看著紹耀走出病房。

之後的日子裏,丁陡發現紹耀很少來醫院了,就算來了也只是匆匆交代幾句話,看望一下他和奶奶怎麽樣,然後便急忙離開了,連話都顧不上多和他說上一句。

病房的玻璃窗裏陽光傾灑下淺黃的陽光,夏季的炎熱侵不到微涼的房間裏。醫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刺激著他的腦袋,無意識的不斷勾起那些隱藏深刻的絕望記憶。

他在黑暗的世界裏不斷安慰自己,會沒事的,紹耀只是有些忙,會沒事的吧?

可無妄之災卻偏偏降臨在他身上,明明和紹耀沒有關系的。

丁陡漫無目的的想,究竟為什麽會有人要毀壞他們的家,他和奶奶只有兩個人,根本就不可能招惹任何人的。

他靠著白色的墻壁怔怔發呆,為什麽,他不該聯系紹耀的,和他沒有關系的。不過是一屋的東西,有人要和他們過不去,想砸就砸吧,只要不傷人,能砸就砸吧。

砸了,走了,他沒有聯系紹耀,紹耀也就不會有事了吧。

他看不見那夜幾個人的傷情,卻能感覺到從紹耀身上散發出的勃然大怒和恨意,紹耀生氣了,打傷人了,傷的重不重,人有事嗎,他都無法知道。

丁陡想的心口緊縮,甚至想要默默祈禱那幾個混蛋不會有事的,因為他們沒有事,紹耀也一定不會有事的。

丁奶奶將丁陡的迷茫黯淡看在眼裏疼在心上,她趁著丁陡出去的時候小聲問徐則輝,“紹先生去哪裏了,他有事沒,我們能幫上忙嗎?”

徐則輝支支吾吾的說,“沒事,不用您和小丁,我哥能處理。奶,你勸勸小丁讓他別擔心了。”

老人無奈的嘆口氣,怎麽會這樣呢,她從來都沒見過小丁為一個人這麽的難受落寞擔憂。

夏日越來越熱了,可紹耀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了。

醫院的院子裏大樹上的知了又開始周而覆始一年又一年的鳴叫,在土裏七年,只活一個夏季。

十一天了,從那一夜到現在已經這麽久了,為什麽沒有警察來詢問,為什麽沒有人帶他們走,卻讓他們安靜的待在醫院裏。

出現這種情況的,就只能是紹耀攔下了吧。

丁陡想的心裏難受,他去作證是那些壞人闖入家中的,紹耀只是自保,紹耀是好人他不會隨便傷人的。

和紹耀沒有關系的,砸的是他們家,紹耀是來幫忙的,要拘留調查就查他吧,不要為難紹耀好不好。

沒幾天的功夫丁陡就瘦了下來,清俊的臉上露出個尖尖的下巴,那雙清潤的眼眸泛著茫然無助,都怪他,他不該按下手環的報警按鈕的,他要是能看見就好了,就好了,起碼他能知道怎麽去找到紹耀。

丁陡整夜的睡不著,到了早上便會低燒,一直持續了三四天,退不了,就這麽維持著,臉色蒼白雙唇泛淺。

為什麽紹耀不來了?他不會出事的對吧。

都怪他,對他好的人都會倒黴,如果不是他的話,爸媽不會出事吧,他也不會失明,不會總帶給紹耀麻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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